全职美工 推荐丨疏影：你都晓得，我都记得
发布日期：2024-08-31 09:42 点击次数：94
你都晓得，我都记得
\n文/疏影
\n“妈妈，开门啊，我回来啦。”许久，妈妈都没有回应。门外的我，潸然泪下……
\n20世纪50年代，重庆化龙桥很偏僻的那个地段只有两户人家。
\n“我生了你二姐还在坐月子，你爸爸就住院了。邻居男主人突然去世了，那对母女害怕就搬回了娘家。”妈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，“我也很害怕，每天天还没黑我就让你大姐踩在小板凳上去插门闩。你爸爸病得很重，那几个月每个周末我都会去歌乐山探望你爸爸，每一次离开医院，都是边抹眼泪边回家。”每次听妈妈讲这一段往事，我的心都被揪得生疼。但是妈妈总是说：“日子再苦再害怕，我们也要坚强。”
\n三年困难时期，我父亲服从组织安排，带领开荒大军奔赴南桐矿区深山开荒。那一年多，妈妈一个人带着三个幼小的孩子，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忙碌，要赶在上班前把大姐、二姐送到托儿所，再把三姐抱到厂里的“妈妈室”。下了班又急急慌慌分头去接孩子们，柴米油盐酱醋茶，煮饭做菜洗衣服带孩子，什么粗活累活力气活都自己扛，又当爹来又当娘全职美工，她的心里还牵挂着父亲：“他还平安吗，种的粮食会有收成吗？”
\n妈妈的手很巧。女儿们从小到大春夏秋冬的棉袄、外套、小衣都是妈妈买了白色的“老头布”染成蓝色、绿色，用大大的剪子裁剪，晚上就着昏黄的灯光，一针一线缝制成一件件宽大的衣服。妈妈总说，小孩子长得快，缝大一点，今年穿了明年还可以穿，姐姐穿了妹妹还可以接着穿。记得那些没有星光的夜晚，灯光总会把妈妈的背影拉得很长、很长……
美工\n小时候，妈妈为我们立了不少规矩：饭菜要摆成圆弧形，家人要全部围坐在桌子上才能动筷子，吃饭不能说话，喝汤不许吸溜，不能扒拉菜，更不能吧嗒嘴。妈妈读书不多，但是和所有中国母亲一样，一直以老家规和孝道在教育孩子们。我们姐妹是有点怕妈妈的，现在才明白，那个时候怕，是怕妈妈的种种要求和坚持背后的道理，那些不可或缺的中国传统文化和儒雅习性。
\n“女孩子要像一棵笔直的树，站就是站，坐就是坐，不要怕风吹雨打太阳晒，不能歪歪倒倒跟歪脖子树一样。”这是妈妈最爱挂在嘴边的话。其实，童年的我甚至不懂“风吹雨打太阳晒”的真正含义，但是我懂妈妈。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，妈妈一次次很执拗地和命运抗争，一次次挣扎着扬起高贵的头颅。妈妈的言传身教，早已烙在女儿们的潜意识里了。在成长进程中，妈妈为女儿们开启了一道又一道“门”，每一道“门”都传承着家和孝悌、教养、礼仪等传统美德，但是最光彩夺目的那道“门”却是坚韧。妈妈让我真正懂得了中国母亲的坚韧！
\n那一年，医生叮嘱我出院后必须在家休养。我知道不能再回学校了，经常偷偷哭泣。每到周末，妈妈和爸爸都会带我到小龙坎请苏爷爷为我把脉开药方。我厌倦了没完没了地去看病，我抗拒无休无止地喝药，我自卑不能去学校上课。但是，妈妈总是苦口婆心地为我抹掉眼泪，一趟趟不辞辛苦地跑到学校拿课本拿卷子。无微不至的母爱，让我重新燃起了倔强生长的希望和力量。从此，兼职美工我在家拼命自学语文和数学课本，后窗天天都会传来那个小女孩琅琅的读书声，曾经对未来迷茫的那个小女孩，眼神里慢慢有了如妈妈一样的坚定。
\n在那条通往上学的路，在那些曾经的岁月里，妈妈都是我人生的启蒙老师。每当我直面挑战和逆境，我都会问自己：“妈妈会退缩吗？”当我一次次捧回单位表彰的先进工作者、优秀党员、三八红旗手、先进女职工工作者、先进工会工作者等荣誉；当我相继捧回政工师、经济师、会计师职称证书，妈妈，都哽咽着问我：“还记得你刚参加工作，第一次写单位工会年度总结时的情形吗？你屋里的灯亮了整整一个晚上，妈妈是又心痛又骄傲啊！”
\n那一年，我生命中突然出现了断崖绝壁。我丈夫因急症不幸病逝。我的生活突然一片黑暗全职美工，痛苦、悲伤、绝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我把自己关在卧室，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以泪洗面，不去上班不出门一步。是妈妈整天守着我寸步不离，紧紧拽着我不言放弃。我终于慢慢站了起来。
\n那时，我再一次读懂了妈妈，读懂了泰戈尔所说的，“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，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。”
\n我想要表达我所理解的亲情、爱情和人类灵魂深处的幸福和痛苦，于是我重新拾起了笔，以这一段苦难岁月为蓝本创作了我的第一部中篇小说《冰忆》，那是一段特别苦难的日子，我揭开血淋淋的伤口，拿起“笔”一个字一个字地边写边哭、边哭边写。但《冰忆》让我再一次俯视了自己的心，我开始用沉静的目光审视自己和周围人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，我开始用文字疗愈和自我救赎，甚至与写作本身毫无关系。
\n当我捧回还透着书香的我的文集《空山竹语》敬献给妈妈和爸爸，当我每一次守在她和爸爸膝下一个字一个字念我的一篇篇文章时，妈妈的眼里总是闪着泪花。
\n她温馨的目光，教我坚毅望着前路，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。好想，一直陪伴她啊。
\n然而，2023年5月的一天，妈妈在我怀里安详辞世了，天上多了一颗璀璨的星星。
\n和千千万万平凡又伟大的中国母亲一样，妈妈把所有的苦难都独自承担了下来。她一辈子呕心沥血，为孩子们开启了一道又一道“门”，那些坚定的人生信念，那些宝贵的精神财富，已经根植在她子子孙孙的血液里、骨头里和灵魂里！
\n柔如江南水声，坚似千年寒玉，这就是我的妈妈。每天清晨我在睡梦中哭醒，侧身抚摸着她的睡枕，我分明听到了她轻微的鼾声，久久不息……余光中在《今生今世》中写道：“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，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，一次在生命的告终。第一次我不曾记得，是听你说的；第二次你不曾晓得，我说也没有用。但两次哭声的中间，有无穷无尽的笑声，一遍一遍又一遍，回荡了整整三十年，你都晓得，我都记得。”妈妈，您都晓得，我都记得。一次次回家，一遍遍敲门，我多想，有人能回应我那句“妈妈，开门啊，我回来啦……”
\n作者简介：疏影，本名聂英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，重庆市渝中区宣传文化专项资金资助出版的小说散文集《空山竹语》被国家图书馆、重庆文化名人文献馆、中国当代作家签名版图书珍藏馆收藏。
\n\n（原文刊发于《中国妇女报》2024年8月20日第8版）
\n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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